第86章(2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5843 字 2019-08-05

那兵吏转过头说是,接着招手让后面的某个人过来,让他展开手上的一幅画。

一幅画像。

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似的,云离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琴靳也颇为吃惊,道:这不是尉迟令吗?几个兵吏在低头看画,听到琴靳的声音,还以为是云离在说话。最前面的那兵吏立时抬头,语气一变:小公子认识这个人?

常人思维:京城三府大人高居上位,能将戎尉府主部的名字和脸匹配对的人,想必也不简单。

云离:认识。

兵吏大喜:小公子可知此人的去向?一点线索也好?听这话,尉迟令好像已经不是什么戎尉府主部了,而是沦为了被人通缉的逃犯。看出云离有疑,兵吏沉声道:尉迟令谋杀圣上,罪不容诛。

信息量不小,云离理了理思路,后猜测道:用毒?兵吏一脸愕然,遂点头。云离又道:皇宫追查至其家乡,发现他根本就是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兵吏悚然,一边把那幅画像卷起来,一边上前一步道:小公子说的一字不差那小公子可知

云离:各位大人要查的话,就去阴府吧。

众兵吏纷纷失色云离跟咒人死似的。那兵吏刚刚把画卷到一半,听到这么奇怪的回答,顿时僵住了,面上慢慢有了怒色。自接到京城的命令以来,监察台把他们当陀螺使,几乎要他们一刻不停地转;可每队负责的地方就那么大,而地方上的人数有限,就算把每个人都截下来、反复询问,众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皇帝求丹中毒的事情太不光彩,京城监察府三令五申,要各州监察台封锁消息,只找人、不说事。好些天,监察台兵吏们拿着画像从早上转到晚上;被他们逮住的路人顶着头雾水看画,大都急着从官大人们的手中脱身,说完没见过、不知道之后,纷纷求说自己没犯事,大人们就抬手把自己放了吧。

这队兵吏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个外乡的生面孔,加之对方似乎是深知宫廷秘辛的高人,正正看到了曙光,哪料得来一句要查的话,就去阴府吧。

兵吏难掩怒火:小公子什么意思?

云离能有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事实。

尉迟令一生求异,寻过仙道、访过武林、习过巫术,在这所有事情都失败之后,人上之人再也难做,他就只能寄身阴府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尉迟令去阴府,和尉迟明霜梦想做一只游魂,是一个道理对其它道路失望之后的选择。

至于这兵吏要如何歪曲这层意思,云离管不上,任他恼,只道:几位大人,我确实没在阳间见过尉迟令。

兵吏脸色陡变。一是因为面前的少年语出惊人,却面无表情,落日余晖之中,让他想到了什么可怕的非人;二是因为琴靳给他开了个玩笑:化了个可怖的鬼相,闪现了一瞬间。兵吏们揉眼睛的同时抽出了佩刀,然而云离突然睁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眼,众兵吏不由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毕竟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像是还在书院里读书的样子。

云离身上有矛盾点,一时间兵吏们的脑袋转不过弯,半客气半不客气地挥手让他走了。

走走走,别处去。

领队的那个不耐烦地道。

林子真大啊,出了尉迟令这种怪鸟。琴靳抱着后脑勺道。

近些天琴靳住在诺音阁,云离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这才越来越感受到这位被天帝超擢的鬼仙,有着喜爱慨叹世事的特质。看什么都要抽象出一句感慨,怪说他连菜名也要赋词几句。

行至安府,云离尚在犹豫,琴靳已经咚咚两声把门敲开了。琴靳敲门跟报丧似的,云离忙止住他,等听到门里有人的脚步声渐近,云离脸红扶额,往琴靳的方向斜了一眼。琴靳抱拳无声道抱歉抱歉,不过云离并没有看见他真心实意道歉的表情。

前来开门的是张叔。

不止一个人,后脚李管家也过来了。

不及思考安府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派人开门,云离只见李管家和张叔分明还没看清来者何人,便是一脸惊恐的样子。两人东张西望,半晌,李管家定道:小公子有何贵干?云离:远闻安府安大公子双元之名,望得准拜访。

李管家和张叔竟然惊恐更甚,相觑不语,又好像是如鲠在喉。

云离:安大公子不在府里?

斟酌一番,李管家实言道:安大公子一年前出门,就没有回来过了。云离表现出的惊讶恰到好处:何故?李管家摇头:不知公子他是被戎尉府主部请出门的许是云离看上去面善,的确如他所言像个来跟安桐取经的书院书生,于是李管家又补了后面的话:可如今尉迟大人光景如此,我们安公子还是没有音信。

李管家一言,大概能代表安府中人的想法了。

安府猜安桐是跟了尉迟令去,而今尉迟令逃亡在外,安桐想是凶多吉少。安桐消失的没个道理,众人只知道他是尉迟令带走的,加之安老爷安义入京上报蜀州的情况时,也没能得见戎尉府主部尉迟令一面,也只能这么猜测了。

良久,云离道:在下可否进贵府一览?

李管家哑然片刻,也没把访客的意愿抱进去,便道:不可。与此同时,张叔扶着门扇,准备关门。云离下意识把门扇撑住,张叔是以再加了一股力,然琴靳也抬手把门拦着,张叔一边因门口这少年的力气吃惊,一边向李管家递去惊异的目光。

李管家变得不耐烦:国丧期间,老爷不接见来客。

这时,琴靳探手在云离腰间的纳袋里翻了翻,找出一道符,把云离的身形隐了。李管家和张叔吸了口凉气,稍有松懈,琴靳找准机会拉着云离闯进了府门。闷响声中,府门合上了,李管家第一时间往膳厅里跑。

云离和琴靳跟上去,见得膳厅里围坐了一桌人,菜香酒香满盈,本是欢喜的场面。外头白绫报丧,安府里头却在办酒宴,怪不得李管家要拦着外人。

宴席被突然闯入的李管家打断了,安义举杯的手立时僵住,微有怒容。

云离扫视一番,数出了安老爷安义、安夫人安曹氏、安然、蜀州监察台主部宋琰、宋婵、萧信、萧富。这时,众人都朝李管家投去目光,纷纷在李管家脸上读出了些严重的讯息。安义怒意消减,忧虑取而代之:什么事?

李管家:老爷,有、有

一时,他竟不知该说有人进来了还是有鬼进来了。

安曹氏:你别急,慢慢说。

李管家定了定,把刚才门口一位小公子如何说明来意、自己如何看见他消失不见的情形说了。不料,安老爷闻言冷哼一声,旋即接着酒劲哈哈大笑,道:消失?我说老李,有人消失了又怎么样,你还没有习惯吗?!

老爷?李管家颇为焦急,然安曹氏向他递去颜色,让他退下。

此时张叔也过来了,李管家对他微微摇头,顺着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意思,带他去别处。席桌上,安义的一串笑声镇住了所有人,唯独安曹氏稍有动作:把丈夫手上的杯子摘下来,再在他碗里夹了块菜。给安义夹完菜,安曹氏把安然揽过来,又向众人笑道:怎么都不动了?

萧富捞起袖子,第一个动筷子,道:吃吃吃,吃菜!刚才说到哪儿了,咱们边吃边聊!萧信面有窘色,压低声音道:爹萧富一嗓门提得老高:爹什么爹?吃菜喏,萧信,你也给婵儿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