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5843 字 2019-08-05

良久,云离道:臧南君?

臧南应声回头,微笑不减:何事?

云离莫名和他闲聊起来:你是看上我师父哪点了?琴靳噎了一下,心问司命君何时变得八卦了,又听得臧南道:不知道就觉得我遇到她,是遇对了人。云离:那我就放心了。

臧南好像觉得这小朋友的话很有意思,眉毛一挑道:哦?放心?

云离说不上臧南的哪个语气、哪种神色让他放了心。与对方极浅地聊了两句后,潜意识里他认为臧南虽然带给他一种小珉宥的感觉,但他待师父绝不会像从前的珉宥待从前的梓华。穷追不舍、找上古神祇牵线,臧南对幕遮的追求可谓是轰轰烈烈了;往往轰轰烈烈的东西破灭得快,然而云离直觉珉宥的这份热情能保持千万年而这个千万年,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代名词。

云离笑笑,不说话了。

琴靳捏着下巴解读道:臧南君,司命君这是说,放心把师父交给你啦。这话说得有些别扭,可云离总不能反驳说不对,只好继续沉默。臧南更觉有趣,而后反应过来自己要征服幕遮,她这做司命君的徒弟还是一个不小的关口。好在他尽管明白得晚,但等他明白的时候,这关口已经自行敞通了。

臧南眯眼打量云离,随后跟两人才见面似的,补了句寒暄的话:云离君,我很喜欢你们这儿的戏。

云离微愣,琴靳先道:仙君,您可要把话说清楚。

臧南看向琴靳:唔?怎么个不清楚?

琴靳:仙君所说的戏,是云离君这个年代的、幕遮君那个年代的,还是更早以前的?云离听出琴靳是要说给他而不是臧南听;云离察觉出了琴靳的言外之意,推了他一下,怨他挡路,把他拨到一边。

云离的目光飘到窗外:臧南君喜欢的自然是从前的戏现在的司命仙境,不是越来越无聊了吗。他耳边蓦地响起那时候珉宥的声音:什么英雄射日、豪杰征伐、仙人痴恋、人鬼情深好故事都被上古时期的司命们写尽了。司命君惆怅莫名,臧南居然被引得感时伤世起来;诺音阁内沉寂了一阵,臧南将衣摆一扬,坐下道:从前的戏里没有幕遮君也没有云离君你。

干笑两声,暂且无话,云离到架子旁取木材,琢磨着再要雕一件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须臾,观清镜在腰间的纳袋中躁动起来。

云离取出镜子,琴靳好奇,凑过来瞧。

铜镜中的画面直接被拉到了安府。镜子里是晚上,掠过主屋、侧屋的门,再掠过空荡荡的院子和空荡荡的书房,观清镜熄灭了,映出云离和琴靳两人的脸。琴靳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镜面,想问这哥们儿在搞什么明堂。

似是恼于两人的木讷,铜镜又亮了,这次,画面中有了一个熟睡中的小男孩。

小男孩睡容恬静,正是安然。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九重天的宴席一过,蜀州修竹又失掉了一年的岁月。小孩子在一年中的变化自然是明显的,安然圆嘟嘟的脸瘦了一些,整个人和之前相比,能够看出他在向着令人羡慕的方向成长着。

臧南在诺音阁的另外一侧坐着,没关注这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镜子再次熄灭,琴靳抱起手臂,眉间拧了拧。

云离心道,观清镜没在搞什么名堂,它只是想说,安桐不在安府,并且,安府貌似已经习惯了少了安大公子的生活。

安然一个人蜷在席子上,把被子当成哥哥,紧紧抱着。不时有蚊子在他脑袋上盘桓,安然睡功了得,小手乱挥之际,几只讨嫌的蚊子已经殒命在了他的指缝中。

一个完整的家要如何才能习惯某个成员的消失?

安桐也许回来过、留下了离开的理由;也或许他并没有回安府,而安府在安大公子杳无音信的一年内四处打听,无所获得,每个人便渐渐接受了他人间蒸发的事实。

云离盯着安然,半晌,总觉得安桐隐隐在说:云离,往后安然便拜托你了。

他拢了拢衣袖,捏了捏安然那本没有什么字的命簿。

第八十四章

熹佑二十五年。

安府。

云离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蜀州修竹的黄昏了。方才在诺音阁,臧南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没事做,便跟他一起鼓捣观清镜。可不知观清镜又抽了什么风,不论是云离的绿光还是臧南的仙力,都不能把他调回正常的状态。到头来,铜镜连安然此时此刻的画面都不显示了,更别说调到以前、看看安府究竟发没发生什么事。

于是琴靳道:云离君,你还是下去看看吧。

经过控制金鱼的锻炼,云离大致找到了此法的诀窍。前车之鉴,云离这回把元神寄托在与自己身形相仿的木雕里;木雕不比金鱼有灵,是以云离多耗费了些元神,才得以实践成功。受封印的制约,云离不能在下面使用仙力,常人一个;琴靳因而隐身随行以防万一,也正好把诺音阁腾出来,留给满心期待幕遮回来的臧南。

刚到修竹,云离和琴靳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以安府所在的这条街为例,街头至街尾,屋檐上的白绫覆了个遍。夕阳西下,少有人在街上行走,就算偶尔有人行经,也不是修竹百姓,而是身着制服的监察台兵吏。

白绫衬斜阳,如冷雪衬鲜血。

云离头脑中冒出的词是:国丧。

两人背后,一声音命令道:喂,那边的,是做什么的?!过来!

在街上走的修竹人都畏手畏脚的,生怕被指责说国丧期间行事轻浮。云离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左顾右盼,相较他人,就算不轻浮,也显得轻浮了。既然被盯上了,云离只好扮作良民,乖乖过去接受盘问;琴靳跟在他边上,漫不经心地打量迎面走来的几个兵吏。

一兵吏又问了一遍:你是做什么的?

云离想都没想:走亲戚。

这种白绫铺天的氛围之下,走亲戚好像是个极为不妥的行为。琴靳正在一旁干着急,那兵吏却又道:那你不是本地的了?似乎兵吏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人不是本地的这一设想过来的,现下猜想得到证实,他有些兴奋:那你打哪来的?

前几十年,云离尝试各种行业,经商也包含在各种之中。夏国五州他都跑遍了,而今也不怕瞎编的话漏洞大,随意道:湖州。

闻言,几个兵吏面面相觑,低声说原来还不是蜀州的。

云离:大人们想打听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