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5945 字 2019-08-05

恍然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却找不到出气的地方,还不得不再三恳求云离不要把自己说的泄露出去,小依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趔趄。云离背过去,避开她眼睛里面的刀子,把床上的被子铺开:你过来睡吧,我出去一趟。

小依:现在?外面现在都是

有声音都是活人,没声音的,都被巫师当作恶鬼收了。云离把窗子打开,唤来破剑,而且我又不会被吓死。

他好久没摆过戏了,是时候把老本行提出来练一练。

第七十章

云离回到司命仙境,调派了几个小女仙,让她们去皇宫的东南西北门扮鬼。什么我死得好惨还我命来我们不会放过你,经小仙们一一唱来,顿时惊醒了整个京城。传言传到第二天早晨,皇宫闹鬼几乎成了既定的事实,与之前未被证实的谣言完全符合。

这下容不得嘉辉不发声。放在前几天,皇宫还能否认宫中有异,而今几个胆子大的,头天夜里亲眼看到女鬼在宫墙上扒拉,次日便描述得有声有色,嘉辉总不能派人把他们绑了、关了,那反倒是欲盖弥彰。

司命小仙们喊完就跑,京城巫师查不出哭喊声的缘由,加之事关皇宫,国师只能亲自出马了。嘉辉明中张榜昭告,说国师已开始着手调查,必将揪出纠缠京城的凶鬼;暗中他遣人找上了尉迟府,责问这是何种缘故。

问而不得因由,嘉辉既公开授命乜沧,若夜半哭声不止,那不管是谁都堵不住疯传的流言蜚语了。早朝上,众大臣还不断上奏此事,或推说原因,或言谏皇上思己之过错,以抚天怒。嘉辉连着几天只听不说,闲人忙人不免纷纷猜测真的是老天降了惩戒;而降到皇宫头上的惩戒,自和天子行事不当有关了。

至于如何不当,先前还被不少人以鼻嗤之的女字,恰恰成了一个推之不倒的说法。

自坐上龙椅,他赵其斌的刀子指向哪,哪别说闭不上嘴,就是眼神也会因人头落地而收敛了。

没了头上那个讨厌的老皇帝,赵其斌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鬼哭皇宫的事情虽然不清不楚,但持续月余的京城夜哭,嘉辉和乜沧还是心知肚明的。乜沧暂时也清净不了了,从闭关的状态中出来,为皇上扮演着人形告示的角色,告示上只写了皇上在行动几个无奈的大字。

嘉辉再三密诏尉迟令,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只能用他怒极时的话概括:有屁用。而后嘉辉和尉迟令意识到,晚上爬宫墙、乱喊乱叫的那群东西,不是把事情终止了就会消失的。鉴于事态,尉迟府没暂停向七香楼要人,然而由于越来越多司命小仙自发加入云离这有趣的差事,宫墙上伸冤的游魂不增反减。

等云离估摸着,嘉辉已经徘徊在发疯的边缘时,小仙们顺着他的指挥,调转矛头,直指尉迟府。小仙们哭喊的内容向着尉迟明霜精准打击,不多时,又一惊天的事实被京城人提炼出来了。

嘉辉下令:拿人。随后他把寝殿一关,大病了一场。

待皇上大病初愈,朝臣们接二连三参奏说监察府副部尉迟令误娶妖女、管妻不严;嘉辉的头被类似的声音越塞越大,心烦意乱之际,甩了块牌子,贬官监察府副部。尉迟令原本并无多言,心中自认他同妻子行事疏漏,怨不得嘉辉急于息事宁人。

直到他探了一次监。

尉迟明霜披散头发,衣衫不整,显得极为狼狈,竟似受了苛待。狱监跪说皇上下令善待明霜姑娘,然明霜形容如此,是因为她昨晚突发了疯病人废了。尉迟令命人开了门,见得明霜神情阴冷,听她满口都是下地府做游魂的疯话,还以为她是受了刺激才变至如此,一怒之下抱她出狱回府,第二天上朝争辩,言说大人们胆小无能,竟然为了平息事端而听信恶鬼之言,终至残害□□,可谓庸愚至极。

一时间,黑色白色的事情又成了灰色,朝臣们分流站队,争成一团。

嘉辉摔袖而走,三日不朝,等缓过一口气,他竟然带上几个王爷,到京外五州巡访去了。

思来想去,嘉辉觉得这事没完没了,他不如姑且抽身,放眼事外。最重要的,是带领他的兄弟们放眼事外。

父亲留下来的许多麻烦事、麻烦人,嘉辉都能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统统解决了。就算胡孝悲是个不好拔的钉子,他也可以想办法将其请到充州,让其不至于钉到自己头上。然而,兵权这种不闹出大事就难以更改的东西,绝不是手起刀落、处理几个人,便能为己所控的。

先辈留下规矩,皇帝的亲兄弟需掌有军队,必要时,可合兵讨伐。外敌自有龙椅上的那位操心,于是,这规矩中合兵讨伐的对象,就显而易见明确无二了。

嘉辉行事果决快断利落,果决的反面,是背后有无数人无处发声,许多人稍稍张口,便会被嘉辉的刀子挡回去。所谓许多人,手握部分兵权的王爷们自然包括其中。

这兵权规矩的好处不消阐释,坏处便是宫中的龙椅背后因而被开了一道缝。在年迈无力之前,皇上的兄弟们多多少少怀着些上进心,于是透过那道缝,究洞皇上的错处,随时准备破开这口子,爬出去把龙椅掀翻了再重新摆正。

嘉辉从前自信王爷们揪不出自己的错处,但而今外面的动静是大了些,就算他把椅子背后的缝封了、不要人看,声音难免漏进去叫人听到。人听到后,要怎么想,嘉辉不知道,但他可以发挥丰富的想象,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自己的兄弟,认定有人蠢蠢欲动图谋不轨。

实则王爷们根本没有发声,很多东西,都只有嘉辉自己才听得到。

不仅仅是京城里、朝堂上,嘉辉脑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内外都是压力,以防被压成一捅即传的纸片,嘉辉是以想到了出京巡访。

君舟民水,嘉辉要让王爷们看看,而今京城的水虽被搅乱了些,他这舟,五州上下还是托得住的。

皇上所到之处,赞誉不绝,三分是因为京城之事尚未传出,七分是因为在百信眼中,嘉辉确确实实是个好皇帝。五州百信喜色相迎,歌舞为庆,充州、湖州、沙州、蜀州、海州的美誉加在一起,不仅抵消了冲出京城的谣传,还进入京中,把几个月的晦气洗刷了个干干净净。

与嘉辉收割回京的喜气相比,七香楼妈妈突然投缳自杀的事情,似乎已经不能激起一点涟漪了。

人们只知七香楼不明为何突然运作不顺,南街熏景阁做主的投钱把它收了,再转手给了一铺面商人。商人眼见七香楼姑娘们精神萎靡,想是她们沾了京中晦气,便将姑娘们散去了别地,把铺子交给监察府管街的,拿了银子,倒换其它生意去了。

七香楼本在京城中的繁华地带,而今空一段时间也无妨,等人们不再编排这儿的故事、记忆淡了,自会有人接手。

皇上一走,朝廷一静,许多事情似乎没发生过似的,被积塞的年意忽然翻涌出来,京城人张灯结彩,驱散阴霾,似乎重新过了个年。

纳袋嘣嘣直跳,云离关好门,这才把观清镜取出来。幕遮连着说了几句你不够意思,云离觉得师父的手指真要戳中自己的脑门了,便将铜镜一扣,只听声音不看人。

云离托着脸,跟虚无缥缈的声音对话:怎么不够意思啦,我这份的仙银,一点没留,不都给师父你了吗?

幕遮气道:你每次要人,都不跟为师说一声,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不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