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呼延浔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眼神闪烁了几下,迟疑着开口道: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对父皇最是了解,依你来看,这几日,父皇消气了吗?

岳公公默了片刻,然后道:消气太子指的可是前几日宁妃小产,父皇罚下了长平侯萧恒的虎符,又对其罚俸三年一事?

呼延浔道:正是此事。自从父皇将这虎符交到我的手上,我是日日坐立难安。公公想来也知晓,我实在不是个将才,父皇这般做,简直是连同我也一起罚了。它在我这多放一日,我便多受一日的罪。我想,若是公公能帮我一个忙,好言相劝几句,让父皇早些消气,也算是我欠了公公一个大人情了。

岳公公笑了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若奴才未记错,殿下长到十岁上便已经熟读兵书,就连一向眼光挑剔的徐老先生也对殿下赞不绝口。何以至于如今竟然在带兵一事上犯了难?若说好言相劝,奴才其实也一直有心于此,但奈何皇上此番是下定了决心,莫说奴才开不了口,就是开了口,结果也决计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呼延浔摆了摆手,道:小时候读兵书,全是纸上谈兵罢了不值一提。

说着,他又从身侧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道:让公公见笑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本领,唯爱那书画雕刻一类的歪门邪道,这盒子是我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一套茶具,若是公公不嫌弃,便赠予公公平日子品茗用一用,也算我一点心意。

他轻轻地推开了木盒的盖子,纯白玉质的茶具在如光照耀下显得极为通透,上面繁复的花纹更是精美无比,没有多年的刀工是练不出来的。

岳公公只看了一眼,便受宠若惊地退后了一步,这样的礼,怎么能收?

呼延浔倒是还未注意到他,只是自己哎呀了一声,然后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放错了一个进去。

岳公公抬眼望去,之间他面色有些微红,小心翼翼地从那木盒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人形的玉雕。

岳公公问道:奴才冒昧,敢问这是

呼延浔道:说来要让公公笑话,前些日子我下了江南,遇到了一个江湖上走镖的奇女子。因为对她实在是印象深刻,回宫后便忍不住照着她的样子雕了一个玉雕。

接着,他顿了顿,道:这些都并不重要,我们不谈这个,公公先来看看这套茶具可还合你的心意?

岳公公深深地做了个揖,道:殿下刀工了得,但恕奴才不能聪明。这并非奴才不愿意替长平侯说话,实在是此事过去难办。况且就算现在皇上即刻恢复长平侯黑羽军将领的职位,他恐怕也是不能接的。

呼延浔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岳公公道:想来殿下在东宫还未曾听说,那长平侯在京郊遇敌的时候,两腿中了一箭。那箭尖上淬了毒,当时又一片混乱,太爷也没能顾及得上。因此不幸双腿落下了残疾。据闻,前几日月见谷的沈家已经到侯府去了一趟,说是没有把握。

呼延浔收拾那木盒的手停了半晌,然后才道:想不到,长平侯为大魏少年戎马,驰骋沙场,竟然落得了这么个下场想起来反倒是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竟然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真是惭愧。

他似乎对此事十分感慨,呆坐着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突然抬起头来,道:先前我不知道时倒还罢了,如今我既知道了,心中实在难安,整日在这东宫里,我也帮不上他什么,不若公公陪我去一趟侯府,探望一下长平侯吧。

岳公公似是有些惊讶,疑惑地看了看他,而后才笑了一声,道:先前未见过殿下之时,奴才倒想不到人们口中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这般性情。

呼延浔道:什么性情?愿闻其详。

岳公公拱手行礼道:当得起一句公子如玉了。

呼延浔听罢,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家子弟,哪里来的公子如玉?说到底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接着道:再拖下去怕是要到晚上了,我们即刻便走吧。

岳公公点头称是。

趁着日头将落未落之时,二人避开宫中众人,赶往了长平侯府。

京城一角,一辆接着一辆马车驶过青石街道,而后又渐渐消失在长巷的深处。

这里多是贵族人家的宅邸,朱漆院墙规整地列在两侧,正门上铜环紧扣,比之寻产人家,多了几分肃穆和安静。

再往里走几步,又有一处格外萧索的宅邸,它门前的石阶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看便是主人不在这里常住。不过门环却又似乎被擦得锃亮,想来是主人最近回来收拾了一番,只是时间太短,所以还未来得及全部清扫一遍罢了。

这里便是长平侯府。

侯府内,偌大的院子里似乎没有一点人气,只是稀稀疏疏地挂着几个大红灯笼,要死不活地撑出了几分年关刚过的热闹场面。

在那灯笼之下,一男一女两个穿着麻布衣衫的下人站在一处,嘀嘀咕咕地说这些什么。

先开口的那人声音要低一些,哑一些,想来是二人中的那位男子:我们这倒霉侯爷前些年退了北辽,原本我还以为能风光好一阵子,想不到竟然才不过这么些日子就已经垮了台!又是罚虎符,又是罚俸的,现在更是废了两条腿,恐怕马上就要失宠了。说起来他本就不受朝臣的喜欢,要是皇上再不保他,我看怕是哎要不是没地方去,我是真不想呆在侯府做事,说不定哪天就得被连累得掉脑袋!

那女人似乎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刻薄地道:废了两条腿算什么!要我说,这都是他的报应!且不说他刚刚害死了宁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当年杀了老皇帝,也够他还上一辈子的债了!

她顿了一顿还想继续说,却冷不丁被身边的同伴狠命地戳了几下,立马心头一跳,赶忙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点孤寂地站在廊下看着他们。

那少年十分清瘦,此时穿着一袭白衣,长发用一根缎带松松地绑了一绑,从面相和气质上来看,似是十分温和,但偏偏他的眼神中却时不时地透着星星点点的寒意,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正是谢渊。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住在侯府,下人们都已经认识他了。只是不知为何,虽说他年纪看上去很小,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

那女人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怵得慌,赶忙低下头去欲盖弥彰,她一面有些害怕,一面又有些气急败坏,想着自己不就嚼了几句舌头,总不至于被这板着一张阎王脸的人真的送去见阎王吧!

谁知道,谢渊虽然没有送他们去见阎王,却做的比这更绝。

他远远地站着,眼神淡淡地望着他们,然后不急不缓地道:去管家那儿把月钱领了吧,明天你们两个不用来了。

接着,他仿佛又想起什么来了一样,轻轻巧巧地补了一句:对了,侯府的奴籍就不给你们除了。

☆、饺子

那女人一听,即刻面白如纸,大张着嘴巴,眼泪都快要挤出来了,就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男人立刻情知不好,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里不住地道:公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求公子开恩,留我们一条活路,千万不要把我们赶出侯府啊!

他们真的有些怕了,没想到谢渊年纪小小,出手却这么狠辣。

带着奴籍被赶出侯府,别说另寻他处谋生,就是走在大路上,若是被人认了出来,也保不齐哪天会被那些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前朝遗民给乱棍打死!

然而,任他两人如何求饶谢渊却是连看都未看,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只是吩咐了身边急急忙忙赶来查看究竟的老管家几句,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卧房的一处藤椅上,萧恒正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