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6114 字 2019-08-05

苏瞳上上下下都有贯穿身体的伤口,许多脏器都有破损,可他面上却平静异常,压根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云离把无谓的酸楚团成一团丢到边上,端了张凳子坐过来,默默用绿光织线,想在苏瞳身上找一处可以开始下手缝合的地方。

然这具身体实在不堪令人触碰,云离握了握拳,把绿光收回去了。

云离狠狠咬了下嘴唇:好痛。

苏瞳笑笑,在他头发上顺了一下:不痛。云离翻白眼说不痛才怪,然后托着腮发了会儿呆。他想了想,直接抽干自己体内的一轮仙力,将其注到苏瞳身体里去了。不愧是承自古树妖魁的仙力,绿光刚一汇入,苏瞳身上几处伤口都朝弥合的方向起了变化。

云离心里安定了几分,看着苏瞳的眼睛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啊?然苏瞳拍拍他的头,不答;云离懒得问了,伏在他腿上闭眼休息,很快便熟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云离躺在床上,苏瞳则伏在床沿上睡着了。门响了三声,而后敲门那人自己推门走了进来。是罗榕。

罗榕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盛着两碗粥。

云公子醒啦?罗榕笑道,这里有粥,你先喝;一会儿等苏公子醒了,粥凉了的话,我再去热一热。云离觉得这气氛安宁得不真实,也不及说谢谢,哑然片刻后道:皇上他回京了?

嗯,回了。

云离:他没说要怎么处

罗榕把碗搁好,道:云公子放心,宫里昨天有人来,传陛下的话说,等苏公子休养好了去上朝。云离再要问,罗榕继续保持轻松的语气道:陛下只说随行出游的人三年不可出京,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话了。

云离这才多少明白过来,在充州这件神神鬼鬼人人掺混不清的事情上,嘉辉用不了老办法,刀子下去割不完所有人的嘴巴,他索性当事情没发生,想让京城中一切如常的运作把人们记忆中古怪的东西平息下去。

罗榕说完话、放好碗,把门带上出去了。

苏瞳久等不醒,云离把他放到床上躺好,将新生的绿光注入他体内;抽空自己后,云离又犯困,伏在旁边做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多次,两人的作息时间踏在了完全相反的点上,自己清醒的时候,对方竟然都在睡觉。

十天有余,罗榕又敲门进来,这回他手里的不是粥饭,而是一封信。房间里一人醒着一人歇着,罗榕显然习以为常了;他看了看云离,开门见山道:云公子,修竹云珏书院又给苏公子寄了一封信。云离抬眼道:又?

罗榕苦笑:之前有好几封,都被京兵截了。这回我抢在他们前面去守着,总算是拿到信了唔,苏公子?看到了不得的事似的,罗榕眼睛瞪大。云离回头看去,只见苏瞳居然睁开了眼睛。不只是罗榕,云离也觉得两人能在一个点上醒是很稀奇的事。

但云离感到苏瞳有些古怪。

苏瞳下床整理好衣服,云离把信递给他,他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罗榕倒没察觉异样,只看见苏瞳面色红润,想是他精神不错,由衷高兴,说江兄早就想邀苏公子过去聚一聚了。

罗榕走后,苏瞳好好的床不坐,偏坐在冷飕飕的凳子上,也不披一件厚点的衣服。

云离见他一动也不动,给他裹了条毯子,苏瞳却轻轻挥开说别。

唔?你怎么啦?

云离一头雾水,心想当下两人交流有困难,只好把苏瞳攥在手里的信抽出来,打开,看了几行,发起话题道:筠瑶君说要进京来看看你。他原本还扫到了尉迟令的名字,但刻意把这个名字省略了。云离继续道:筠瑶君说你太久没回蜀州、又不回信,小书生们、梅子延山他们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她便想着亲自过来一趟。

实则均瑶挂念的是苏瞳的尉迟令两个人,只不过云离在概括信件内容的时候,把你们都替换成了你。

苏瞳就算回信,信件也会被京兵截走;再者,发生在京城、充州的不愉快的事,筠瑶早晚都会知晓。默然半晌,云离折上信道:就让筠瑶君来吧。

云离过去扳起苏瞳的脸,旋即被他脸上的温度和眼中的红色吓了一跳。

良久,云离笑道:你想亲我是不是?

墨色的瞳孔颤动了一下,遂被眼睫覆盖了。

云离:我也想。他靠过去,在对方滚烫的嘴唇上沾了一下,可心中涌起的不是甜味而是苦涩的味道。苏瞳抓住他的肩膀,想拉近又不敢拉近,后又被云离脸上浮漾出的悲伤扎了一刀。云离颤声道:要是我就在上面看着你,从来都没有和你见面就好了。

要是从来都没有见面,苏瞳的生命中不会有这么多因他而起的麻烦。

不会有无谓的跌宕。

平凡平顺平静平和平安。

苏瞳终于忍不住,含住云离的嘴唇咬了一下。云离听得他在自己耳边道: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云离心里分裂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叫他滚回司命仙境;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声音是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双手乱摸一通。

苏瞳突然站起来退远了几步。

克制不住,云离把他推到被褥里躺着,手忙脚乱之际,带着鼻音软声道:你给我。苏瞳身上更烫,却有点僵硬,把目光从云离脸上移开了。

云离撕了好几层布料,用手又用口,把苏瞳逼得抿紧了嘴唇。渐渐云离脑海中打成一团的几种声音都静了下来,他本能地探手在身体里找某个地方,无奈手指和那个地方像磁铁的同极,任凭他如何翻找,两者都会巧妙地避开,触碰不到一起。

苏瞳喘了下:你不要自己来。

云离弓起身子蜷了一阵,径直半晌,而后迷迷蒙蒙地把自己套上去了。

可一个人在黑暗里探路实在辛苦,云离怎么动都觉得不对,眼角隐隐渗出泪花,带着哭腔道:找不到你、你帮我你帮我。紧接着吐字清晰的求助变成了含含糊糊的撒娇,云离在苏瞳脸上蹭了蹭:你帮我嘛。

这一把烈火下去,再湿的柴都能被点着。

何况苏瞳这捆柴早就被烤干了。

苏瞳反把身上的人压下去,为了不让云离把那些勾人的胡言乱语叫得人尽皆知,自始自终苏瞳都堵着他的嘴,不时狠咬他的舌头让他清醒三分。

这会儿云离放纵自己,只觉怎么要、要多少都不够,却不知过后有他好受。

云离想让苏瞳快些康复,便一轮轮抽干仙力为苏瞳疗伤。但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绿光一丝丝地为苏瞳疗伤,难被吸收的一部分则残留在他体内,变成燥热的气息,自行乱冲乱撞找出口排解。

呼吸所能排解的热气毕竟只是少数,云离误打误撞给苏瞳找了个排解的方法,苏瞳便只好用这种方式把余杂的气息还给他了。

待到全身是汗,云离终于吃不消,拼命把发麻的嘴唇和对方分开,双腿乱踢:唔,好了好了,可以了我正在、我你不要又来苏瞳一向照顾云离的感受,无奈他身体里的绿光太多太强烈,加之绿光认主,拼命向主人奔流,苏瞳竟也难以控制轻重深浅。他复又封住云离的声音,生生把一声声哀求压制下去。

云离本能地掉眼泪,忍了好久,总算感到身上一轻。他有些失神,苏瞳安抚他,一遍遍顺着他的背。

苏瞳的鼻尖挨着他的头发:你不要走。

想象出自己刚才在对方眼中的模样,云离羞耻地拿衣服盖住脸,打发人似的道:不走不走,不走行了吧。他一边盖着脸一边摸索着套好衣服,忽而意识到脸上这件是他在苏瞳身上拽下来的,欲盖弥彰地咳了咳,将头上的布料扯下来。

两人互相理了理衣服,某些实在褶得不像话的地方只好不管了。

云离仰躺在苏瞳的膝盖上:我还是得上白隐寺给你烧香。没我给你烧香的这几年,你都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