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5914 字 2019-08-05

云离道:我直接去问。

问问什么?问谁罗榕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稳了,苏公子他尉迟家到底怎么了?

我直接去问尉迟府。

云离转过身,让罗榕回去睡觉,别跟着自己。罗榕无能为力,燃了个火折子,照亮云离的背影,眼巴巴看着他走远。天上有雪在飘,罗榕心头一提,旋即回屋找了件最厚实的披风出来,追上去给云离搭上。

云离刚出了尉迟府,没过多久又转了回来。小厮、小吏们看见他直发抖,虽不明白他要做甚,但还是很配合地把手伸出去给他检查。到最后,云离连女仆们的手都检查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按照尉迟令的吩咐,今晚云离要干什么,小厮们尽管随他来,只提防他别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尉迟令出门坐哪辆马车?

呃?

坐哪辆马车?!

仆从们相视一番,达成一致意见,把云离带到了一辆马车旁边。

如果尉迟令去充州不坐这辆车,我就回这儿取你们的头。云离撂下一句话,搂着披风,躺车里睡觉去了。

第七十四章

次日。

尉迟令扶明霜上马车,明霜掀开帘子,回头道:里面有一坨东西。

云离昨天太累了,一觉到日上三竿,直到尉迟府开完了午饭,准备上车前往充州,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尉迟令就说仆从们的神色都不自在,原来自己要坐的这辆车里,躺了一个人。他和明霜交换了眼神,于是两人分车而坐,若无其事地按计划出发。

考虑到家主的安全,尉迟令乘坐的这辆车窗子全开,两侧有府吏驾马随行;京城到充州的一路上,府吏的眼珠子要不住地往旁边扫,等到充州尉迟府,眼睛恐怕就废了。天上飘雪,雪和着风卷进窗子,尉迟令面上虽没有表情,指尖却红透了,不受控制,直发抖。

云离夸张地把披风裹紧了些,动作近于挑衅。他听见某人的牙在响,许是冷的,也许是被他气的。

苏瞳在哪?

尉迟令仍不改口:死了。我说过他死了。

云离的牙缝里蹦出单个的字:我问你苏瞳在哪?

良久,尉迟令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目光向窗外一勾:他死了,死在京城。你倒是下车回去找啊。

因为观清镜里微弱的心跳声,云离红着眼再问了一遍:他在哪?!尉迟令嗤笑一声,将衣摆一抖,道:你守着我问话的功夫,都够把京城外面的坟堆翻一圈了,说不定还能趁着珏归兄尸骨未烂,给他换一座体面些的坟。云离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闭嘴!你不敢赵其斌他会要你的命。

尉迟令冷笑道:云公子,你到底看不看得清楚形势啊?陛下他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坏他计划的人的命,是珏归是苏瞳的命。他倾身凑近了些,自下而上挑起云离的眼睛:他早就是陛下心头的一根针了,我帮陛下去除心病,谁能说我做错了?你不是天上来的吗,好啊,昨晚上的天雷,怎么没有劈到我身上来呢?

云离把绿光缠到尉迟令脖子上,收紧,引得外头的府吏直喊停车,旋即,几把刀便凑到云离面前了。尉迟令拉直声音道:勒死我啊,我死了,你就真的只能挨个挨个刨土挖坟了。我说不定能在皇上面前把珏归兄捧做忠臣,让他改墓厚葬,你现下杀了我,苏瞳在凡人的历史上,就将永远是个笑话。

云离松开手,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尉迟令表现出的求生欲让他有些上瘾。莫名的,云离好像能理解尉迟令对苏瞳的恨了:苏瞳是个永远不可能被他征服的人,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征服别人,但是苏瞳不行。几年来,他日复一日地强迫自己接受一个观点,那就是他苏珏归死都不会求饶。

不对,不是求饶的问题,而是发言的问题。苏珏归近于一人之下,而偏偏他的本心,连座上那位都不敢反驳。

我尉迟行殷呢?我曾引以为傲的、我想要引以为傲的,都没了可他苏珏归什么都有,还只将那些东西放在一边,云淡风轻地称自己不过是个夏国朝臣。

尉迟令和云离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某些念头也撞在了一起。

而后尉迟令紧绷的面颊舒展了他蓦地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握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而正因为这件东西,苏珏归才得以成为今天的苏珏归不,是得以成为昨天的苏珏归。尉迟令笑了一下,笑出了声,旋即让随行的府吏把窗子关上,继续赶路。

马车里立时暖和起来。

随着马车越来越接近充州,观清镜里的心跳声竟然越来越强烈。云离仿佛因为这心跳声活了过来,手里攥着一丝希望,便开始有心情捉弄人。他用绿光捏了几只苍蝇蚊子,放它们在尉迟令耳边嗡嗡吵嚷,惹得某人几巴掌拍过去,哒哒几声响,苍蝇蚊子飞得尚且自在,却把车窗给拍开了。

外面的府吏又喊停,亮晃晃的刀子又刷刷刺了进来。

尉迟令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瞬间给冬风吹凉了,微怒道:不要管里面了,走!说着他把窗子一拉,对着云离回眼便是一剐。凶不过三秒,一群绿幽幽的蚊子立刻把他叮得郁闷不已。他拍东西的声响若大了,府吏便会开窗探看;若勉强自己静心不动,在欢腾的苍蝇蚊子堆里又会苦不堪言。如此反复几次,尉迟令一把将云离抓过来,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云离方才打了会儿盹,披风被颠簸松了,正好尉迟令给他紧了紧领口。

你这样问,我就当你不敢了。

云离又笑道:我见你穿得少,让你多动动,不至于在路上病了。

事实证明,云离给尉迟令安排的保暖措施,比他的毛皮披风还要有用。

待到晚上、车队到达充州尉迟府时,尉迟令成了一行人中唯一出汗的一个。他脸上聚了团乌云,等他下车,府吏们都以为他要砍人。明霜过来挽他,他这才平心静气,后又轻轻拂开明霜,让她带人先走,自己则特意落在后面。

尉迟令挡在云离身前,站住不动。

云离当没看见,撞开他继续走。

尉迟令:我说了,你跟着我没用。云离顿了顿,侧对他道:不跟着你,不也没用吗这时,观清镜似乎在颤动,云离拿着它转向,感到镜子里的波动时而弱时而强,但这强弱好像与所对的方向并无关系。但能够肯定的一点是,在充州,观清镜的波动比在京城时的强了不少。

前面有几个府吏停了下来,回头等着自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