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5736 字 2019-08-05

云离下床穿鞋,许真试探性的声音配合着敲门声道:云离君?云离君,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找我?

听云离清醒着,许真掀开门道:呃对。她想请云离君帮忙驱鬼。

虽说美梦不存,但知梅子没带来和苏瞳有关的噩耗,云离安下心,理好衣服下到书院门口。筠瑶先他一步闻声赶来了,问询梅子的情况,梅子抹着眼泪说鬼人找上她家了。环顾一番,看周围没有延山和木木的声音,筠瑶略显紧张道:家中可有人受伤?近些年,凡事牵扯到所谓鬼人的案子,其中必有人惨死。现下筠瑶没见到梅子的丈夫和女儿,却只她家里有没有人受伤,算是说了句吉祥话了。

梅子道:有。

筠瑶:是谁伤了?伤得重吗?

梅子:是我婆婆。年轻人还不打紧,可她上了年纪,从床上跌下来难免伤重呐。延山找了人来看,哎呀,说是老人家她别想再站起来了。

云离和筠瑶对视一眼,心中度得此事和乜秋无关。这时梅子抓了云离的衣袖道:云离君,你神通广大,我可就靠你啦!她只道家中有鬼人造访、婆婆跌下床沿,却不说刚刚到底为何哭得那么惊天动地。云离任他拉着,一时无言;胡乱思索间他想到,若哪家真被破巫师光临,他这个神通广大的仙君大概无可奈何,还得谦虚推脱一番。

许真直言道:那鬼人报的都是杀人偿命的大仇,你婆婆一老人家,哪会招惹什么要请鬼人取命报仇的人?

筠瑶道:我找个云珏的仙门弟子去你家看看,就用不着云离君过去了。

梅子脸色难看,拽住云离不放道:这哪能行?姑娘,鬼人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闹了那么些年,你们敢说云珏有哪位小公子有擒拿鬼人的本领吗?云公子的厉害我们修竹人是都见识过的,前些日子云公子不在书院,现在他回来了,我家遭了灾,能不请他吗!听她把自己捧得如此之高,云离真不敢欣然接受,正找了话要推脱,谁知梅子一掸衣袖把眼泪珠子挥到了他脸上:云公子,你是咱们修竹的大恩人,我信得过你哇!

云离琢磨着,不管怎么说先要把那鬼人的光顾法问明,可梅子只顾哭,其声音险要吵醒书院里熟睡的众人,压根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无力拒绝,是以云离当夜便被梅子请上了路,筠瑶和许真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

亥时,云离给梅子推进了屋;延山和木木守着躺在床上呻|吟的老太太,父女两个都没合眼。木木漾出笑脸喊了一声云哥哥,云离向她笑笑,探到床边查看老太太的情况;不过除一条绑了木板的腿,他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梅子走到床前道:云公子,我婆婆说有人进了咱屋,拿了拿了东西走掉了。

云离:什么时候的事?

梅子道:我和木木她爹回来之前哎呀,我想着我们又不会去太久,就放心让老人家一个人呆着了。哎呀,哪知道嘛!云离觉得她目光游移,语气中虽带有对婆婆的关切,可真正的心思并不在老太太摔伤的腿上。

坐在床边的延山张了张嘴好像想开口,梅子先道:云公子,我婆婆感到有人进屋,可没看到真人。都言鬼人来无影去无踪,你说到这里的不是鬼人是什么嘛!她的话未免牵强,照这种说法,一切经验丰富来去自如的无名小贼,都可以在溜之大吉后甩锅给乜秋了。不过这倒也说明乜秋在江湖上混得不赖,无论黑白,至少声名振远。

云离:那人拿了什么东西去?

延山:碗。

他轻描淡写的一个字顿时狠狠敲中了梅子的泪点。梅子眼泪决堤,断断续续讲清了被偷走的银碗是她家代代相传的嫁妆,等木木出嫁还得接着往下传的事情。除却个中意义,那碗还是这小门小户最值钱的家当。

梅子继续哭诉,云离忽然觉察到床上老太太神色不对,便暂时屏蔽了梅子的声音,伸手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老人眼睛浑浊,表情茫然,云离叫了她几声,她只讷讷地颤动了下嘴唇。云离:您当真没看清人形?老人不答,准确来说她意识混沌,大概捋不出完整的话来。老人家年纪太大,神思不明,就算进屋偷盗的是个大活人,恐怕都会被她说成鬼。

云离问:你婆婆这样多久了?末了补道:总不会是今天的事吧?

梅子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略显尴尬道:去年她就不好了。木木伤心道:云哥哥,奶奶连我都认不得啦!云离今晚失去了美觉一场的机会,这时又觉自己多少算受到了欺骗,不由压低声音,含怒对梅子和延山道:两位丢了家财,理应上报官府,为何谎称诡事到云珏报案?看云离有要走的驱使,梅子追了一步,原本坐守在床边的延山也立时站起来了。

梅子心知话里破绽颇大,可面上依然一口咬定偷碗的是鬼人,焦急道:云公子,都说鬼人凶狠难测,你走了谁保护我们家啊?

云离皱眉道:鬼人收人钱财替人报血仇,据说断人脖颈都是轻的,剥皮碎肉都称不上他最歹毒的手段。你好好回想回想,家里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什么惹不得的人,若有,那人会不会恨你们到要灭门的地步。如果没有,你硬说那东西来过,岂不是咒自己?

梅子咽了下,而后放缓每个字道:云公子,连你都看不起我家一个碗,府上的官大人们能把我们丢的东西放在眼里吗?云离被她突然转换的说话风格怔了怔,又听梅子继续道:云公子,你让我去监察台报案,好吧,我去。不过府里的人把我踹出来怎么办,云公子到那时管不管?

云离没跟上她的思路:踹出来?

梅子道:我是觉得云公子靠得住,才把云公子请来的哎,也对,云公子四年前为修竹祈雨,帮的是蜀州千千万万的人。如今一小家的琐事,您哪瞧得上眼呢?倒不是中了她粗糙的激将法,云离答应道:监察台果真不理睬此事,云珏书院帮忙捉贼就是。他只是眼见木木一脸天真地望着她,又想到小女孩喊他时清脆好听的声音,心中起怜,觉得她不该今后连一小件像样的嫁妆也没有。何况苏瞳的愿念深固难改,他只好等苏瞳进京参考后再作打算,现下是闲人一个。

是夜云离留宿延山家,次日随梅子报案监察台。如梅子所料,监察台前的小吏磨磨蹭蹭进了府,说是把实情说与主副部大人听。半个时辰不闻音讯,梅子问询另一个守门的官吏,那官吏一声不吭,转过身把府门关了。

一言既出,云离暂留延山家替他们查究银碗的下落。无奈屋中无甚蛛丝马迹,邻人也没丢一针一线,物证人证皆是一片空白。耗了十来天,云离头绪全无,竟成了一个看起来在混吃混喝的人。好在几天后云珏书院来了一司命小仙,说到了苏瞳三人该入京的时候了,云离才找到了回去送行的借口,憋了这么久至少得以喘口气。

延山和梅子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只好捡了几条腊肉请云离和司命小仙带回去,充当送行礼。

等云离回到书院,一辆马车已经准备就绪了。书院门口众书生和司命小仙议论纷纷,云离听他们说筠瑶专门算好了时辰,可当下吉时已过,马车还未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