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2)

玄门之后,彻底变成了一片死一样的黑暗。

和方才那震撼而又辉煌的美景完全不同,星海在数息之间就那么死去了,光明永远地消失了。

易鹤平看着从门中缓缓走出来的青年。

星海在他的背后的死去,他的黑袍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流离的光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易鹤平觉得当初那个坐在高台上轻声自语的少年已经距离很远了。一次又一次地走进玄门,然后再走出来,青年也就在迅速地变得很遥远。

那是一种感觉上的遥远。

从表面上看起来,百里疏似乎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面容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易鹤平明白有什么东西真真切切地变了。

对方似乎一次一次,独自地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时间,空间所有那些浩大而又不知名的东西将他与所有人分隔开来。明明就站在眼前,却给人一种对方离自己很远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每次他从玄门之后刚走出的时候最为强烈。

而走出一段时间之后,百里疏自己会掩盖起这种感觉。

但是易鹤平已经习惯了每次掐着时间来到玄门之前,等待百里疏从门后走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会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很不像样。

天柱升起了?

百里疏问,虽然是询问,但是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上来看,其实他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他的眼底隐约地,仿佛沉了一片缓缓旋转着的,浩海的星空,而有苍白的凤凰虚影在星空中展翅腾飞。但是这又好像只是一个幻觉,很快地,他的眼瞳又像平时一样,像一片封了冰层的深海,窥视的时候,只能在海面的冰层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雁门郡方向,南陈王朝已经动手了。

易鹤平说,想到曾经神采飞扬,酷爱华服能够为了一颗驻颜丹和合欢宗的弟子打架的小师弟。

雁门郡

百里疏微微抬眼,注视着天上悬挂着的死日,也想到了些什么。

雁门郡地下,那无数悬挂在地底空间顶部的雾鸷,巨鸟与蛇的影子,横贯空间的无数铁索,被铁索封住的孤岛,孤岛上耸立着的青铜圜土,以及被用玄帝的配剑决封印在青铜圜土中的存在。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通道崩塌的时候,他回首望着青铜圜土的方向,会觉道一种莫名的悲哀。

在那里,有两位曾经的百里家族的子弟。

一位背弃了她的血脉,为自己冠以百里的姓氏。一位自始至终追随着他,最终在汹涌的黑水中慢慢地死去。

白帝之女。

百里疏说。

从他平静的声音中,易鹤平听出了一种淡淡的悲凉。

易鹤平看着他,觉得看到了一道时光长河中的剪影。

纪元的更迭,世界的变迁,无数的漫长悠久的传说,百里疏都是亲身的经历者。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连不朽的太阳都会死去,唯独他一个人静默地站着,被时间侵蚀着,疲惫着却永不能停歇。

其实,没有记起来,才是更好的。

复苏的是玄帝。

易鹤平其实已经有所猜测,而如今从百里疏这边得到了确认。

百里疏微微垂下眼。

他知道的比所有人都要多。

其实最有可能复苏的本该是白帝,白帝从不死之火中诞生,他是最具备不死与重生性质的古帝,本该是三皇中最难以被杀死的存在。

但事实上,白帝却是最早也是最彻底陨落的。

百里疏是在毁掉纳姆王城的时候确认了这点的。在克拉卓玛的大沙漠中,他们进入了属于白帝的王城之中,如果白帝并没彻底地陨落,那棵梧桐神木其实应该是他意志沉眠之地,不可能被那么轻易地毁掉。

借助神木的孕育,从死亡中获得新生,白帝本该是最有可能复苏的。

然而,白帝的意志沉眠在了齐秦王朝的残破天柱之中。

即使齐秦王朝成功地解开了商都的天柱,白帝也不能够复苏了,因为作为涅盘之地的梧桐神木已经毁了,留存在天柱之中的,其实与其说是白帝的意志不如说只是单纯的白帝的力量。

在万仙纪元中,白帝,玄帝,北辰太乙想要制造出包揽十二王朝的《皇图》,重新更改力量的定义,从而剥夺古氏十八从古帝处窃取的力量。而在当初,百里疏为了阻止皇图的绘成曾经孤身前往克拉卓玛的纳姆之国。

他说服了白帝将王城迁到虚空之中。

然后他取走了纳姆王城的赤炎之火。

赤炎之火被取走,皇图缺失了重要的力量,就算能够绘制出来,也不算完整的了。

或许,在那个时候,白帝认为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导致了三皇联手准备完成的计划终将失败,因此在后来纪元中断的时候,选择了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玄帝和太乙吧。

百里疏慢慢地想着这些。

就像他曾经与叶秋生所说的一样。

其实他根本就不算什么好人,不管初衷是什么,他所做的事情,所采取的手段其实根本就算不上道义。

接下来

百里疏抬起眼,注视着天上死去的太阳。

易鹤平微微俯身,想战争开始之后一样,准备传达他的命令。

让他们去一趟金唐吧,我会去太上宗。

孟关。

不愧是梨源啊。阵宗的弟子砸吧着嘴,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陶盏,一边说着,一边珍惜地凑到鼻子前闻上一次,满脸宛如饥渴的大汉逛窑子的表情,一点儿仙门弟子的风度都没有。

李舒坐在一旁,一边心疼得直打哆嗦,一边没好气地说:那不是废话。

那坛他本来只打算偷偷地和江辰分享的梨源在打开之后,被这一帮子土匪盯上了。最后一小坛子的酒不得不平均分给了十个人。

梨源一坛子本来就那么点点,两个人喝就是一杯的分量,十个人分那干脆就是一人两口的量了。亏得这帮馋鬼这么两口酒也要抢了。

酒少人多,还是难得美酒,这些天守着孟关天天吃辟谷丹吃得都要反胃,嘴里快淡出鸟来的众人捧着这一点点美酒,就跟大姑娘守着自己的嫁妆一样。两三个还要点儿形象的,一两口喝完了也就完了。

剩下几个每皮不要脸的,捧着小小的一盏酒,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一口酒香,然后大声称赞一声好酒,陶醉上一会儿,然后才珍惜地舔上那么一口,表情和动作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就那么一小点酒,愣是让他们喝到了天快亮的时候。

他们没皮不要脸也就罢了,顶多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了。

但问题是这梨源是真的香,自己的两口酒喝光了,旁边有人还捧着酒盏,时不时赞美上一句,然后那酒香一整夜地在你鼻子前飘来飘去

江辰抽了抽嘴角,压下额头上,冒出来的青筋。

有点想打人。

行了没?你们有完没完?

一旁的一名合欢宗的弟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睁开眼,柳眉一扬,眼神刀子一样地甩过去,恶狠狠地盯着阵宗弟子和李舒这两个人表现得最过分的家伙,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